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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间资本:镣铐舞者的哭泣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(赵晓 李慧忠)

     不久之前,高和资本联手住建部政策研究中心共同发布了《2012年中国民间资本调研报告》,数百家媒体的集中报道再度让民间资本成为社会的关注点。笔者有幸全程参与此次调研活动,如果用一句话概括当前的民间资本现状,便是“镣铐舞者”。
    中国民间资本聚集区,最典型的有四个区域:鄂尔多斯、温州、山西和陕北。四个地区由于不同的民间资本特性,经历了这场危机的洗礼后,各自呈现了不同的境况。鄂尔多斯和温州属于民间资本积累性地区,尤其是鄂尔多斯,属于典型的资金内循环模式,民间借贷的资金链断裂后难以支撑虚高的房价,房价基本被拦腰斩断;山西和陕北属于民间资本外流型地区,本地的房地产投资需求相对较少,所以受到的市场冲击也相对有限。
    2011年4月,笔者去鄂尔多斯调研时,恰逢鄂尔多斯的植树节,稀缺的降水使得树苗的成活率不到一半,但经济并没有大的问题,仍呈现热火朝天的造城场景;今年7月份再去鄂尔多斯,由于雨水充沛,当地广袤的草原是近十年来最繁茂的,但经济却是近十年最低迷的。同一座城市,去年热火朝天、随处可见的造城热潮,今年再次漫步在鄂尔多斯的大街,却发现70%的房地产项目都处于停工状态。同一条大街,去年随处可见的路虎等高档越野,今年依然可见,只不过车的主人已几经易手,几百万的车只能抵账几十万。同一家酒店,去年的入住率高达120%,需要提前几天预订。今年再去,与酒店前台人员攀谈得知,酒店的入住率只有20%左右。去年笔者曾针对鄂尔多斯撰文说煤炭业是财富的发动机,房地产是存钱罐,而中间的链条便是民间高利贷,现在这个系统基本处于瘫痪的状态。由于今年煤炭市场的恶化,发动机熄火了,而房地产呢?当前的鄂尔多斯楼市除了房屋“抵债式”销售,基本无市场成交。政府的钱、企业的钱、银行的钱、老百姓的钱,绝大多数的钱都被固化到永远不开灯的房子上了。当地的民间借贷也基本处于停滞状态,民间资本纷纷回流银行体系。今年1-5月鄂尔多斯城乡储蓄存款余额为546.7亿元,比去年同期同比增长了34.8%。这也代表了当前中国民间资本的两种心态:第一、“颠儿了”,移民海外;第二、“熊了”,回流银行存款。
    温州民间资本的日子也不好过。最受伤的不仅是实体经济,更是民间信用体系。在对温州企业主访谈过程中,对于经济恢复期的预判多数企业主惊人地一致:温州实体经济恢复至少需要5年,民间信用关系恢复至少需要10年。紧随民间信用崩盘的势必是民间借贷案件的陡增。2011年温州法院民间借贷类案件收案12044件,标的近54亿元。而2012年1至4月份,温州法院已收民间借贷类案件6510件,标的38.5亿元,民间借贷案同比上升近89%。民间借贷的利率也明显回落了,去年8月温州民间借贷综合利率高达25.4%,今年4月份已回落至21.58%。各地的民间借贷往往与房地产市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,温州也不例外。温州的房地产市场也遭遇到重创,以温州公认的豪宅项目鹿城广场为例,2011年二手房价格最高峰达8万/㎡,而现在拦腰斩断下跌至2010年的开盘价4万/㎡也不宜出手,甚至有喊出3.8万/㎡的案例。再如温州下辖的瑞安县,2011年的房价曾“破4(万)冲5(万)”,号称全国房价最高的县,如今房价普遍下跌了1万/㎡以上。
    山西民间资本的日子相对好一些,但也是如履薄冰,更多的是在行业洗牌和政策洗牌的夹缝中生存。山西是最早的煤炭整合省份,煤炭企业主也相对更成熟一些。截至2011年,煤炭企业已经整合至130家。整合完成后,70%的煤炭资源将集中于中央以及地方大型国有煤炭企业,30%的煤炭资源属于大型私营煤企。由于煤炭企业被整合,部分套现的煤炭企业主有喜有悲,喜的是躲过了2012年煤炭业的低迷期,悲的是再也没有源源不断的煤炭收入,攥在手里的钱有限了,使其变得格外谨慎。根据人民银行太原中心支行2012年3月对山西省民间融资状况的专项调查,截至2012年3月,山西省企业参与民间融资余额约为180.39亿元,较2011年9月下降了约60亿元。这些民间资金主要活跃于吕梁、忻州和临汾,约占民间融资总量的60%。民间融资的避险意识也明显提高,借贷方式更趋规范:一是采用正式合同和借据的占比达到86.96%;二是采用财产担保和第三方保证的占比接近50%;三是民间借贷双方对借款期限、金额、利率、还款方式和违约责任等均做出明确的约定。受全国房地产调控的影响,山西太原房价出现明显的分化,刚需支持的普通住宅市场相对稳定。根据太原市房管局数据,2011年太原商品住房均价6000元/平方米左右,剔除价格跌幅较大的高端项目星河湾后,价格下降3.4%。而高端豪宅大幅萎缩,太原星河湾项目人气惨淡。
    陕北民间资本受到的冲击相对较小,这与其房地产市场的平稳有紧密关系。而房地产市场没有出大的问题主要有两个原因:第一、当地政府较为谨慎,与鄂尔多斯相比,城市建设方面并没有进行大尺度的“造城”计划。此外,陕北的土地资源有限,用地指标的稀缺使其不具备大规模建设的条件;第二、陕北个别煤炭资源聚集的地区并没有严格执行房地产预售制度。许多开发商在没有取得预售证的情况下,纷纷采取所谓的“订购”方式,绕开预售制。在开发之初就把房子卖出去了。但陕北也并非完全的安然无恙,民间资金本身就具有流动性和逐利性。在调研中,据当地人介绍,大量的陕北民间借贷资金流入了鄂尔多斯市场。
    如果把鄂尔多斯、温州这场民间资本危机潮与4万亿相联系,或许有人觉得不相搭,其实这背后的逻辑却是出奇地相似。货币政策的一松一紧往往使民间资本不知所措,因为民间资金很大程度上是对银行资金的一种补充。房价的涨跌只是表象,根源却在于金融市场是否实现了真正的市场化。


(赵晓系北京科技大学教授;李慧忠系高和资本金融分析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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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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•北京科技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、博士生导师 •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经济学博士 •世界银行—北大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员 •中国体制改革研究会特约研究员、学术委员 •中国房地产业协会专业委员会成员 •中国经济学奖专家委员会委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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